帝圖藝術拍賣會Artemperor Auction

鏡框 設色 紙本, 96.5x42.5cm

驃騎馬記
余十五習馳射，求良馬於市。期年而不獲，西藩哈密王來朝京師，其部屬驃騎某，請見長史曰：臣有馬，西陲之良也，聞世子求馬，敢獻旗下。然世子幼，懼未能控，請觀其馳射，能則獻；時，余方馳馬於戟門之外，馬騰躍不能止，絕弢而墜策焉。驃騎睨之曰：世子果不能控臣馬也，請俟來年。宣統辛亥春乃獻其馬，博膺而廣䠏、雞立而鹿聽，天下駿也。謀所酬，驃騎辭曰：臣在西陲以此馬躡盜則獲，博則勝，以斯擢驃騎而多金。今從吾王修職貢，獻馬世子，寵莫厚焉。若以其貨也，孰與博，不受而退。厥明試馬於安定門外教軍場，會禁衛軍散騎牧馬於郊，見童子絕塵，馳環譟而追之三周，教軍場越黃寺踰土城弗及，嘗與京畿少年並馳白雲觀西坂，莫能先之。皆曰：此驃騎馬也，秋八月，遜位詔下，余乃行遯西山、蹈東海，千里馬無所用，遂反諸驃騎。明年，驃騎從哈密王歸，守四境、絕中國，馬亦出玉門關。
歲在己亥余避地海濱，緬憶往事追作此記，并寫馬圖，西山逸士溥儒。

舊王孫(朱)、溥儒(白)、羲皇上人(朱)。

【註】：參閱《溥心畬傳（增訂新版）》，臺北九歌出版社，王家誠著，2017 年11 月，P.32-33。

股肱重臣舊藏專題 Lot. 3031-3037

愛新覺羅氏從馬上得天下......宣統二年，十五歲的溥心畬，騎射功夫已有了相當的基礎，到處徵求良馬，未有所獲。適值哈密王到中土朝貢，隨行一位驃騎勇士，面見恭王府長史；表示他有匹邊陲產的良馬，想要獻給世子。不過，知道世子年幼，要先看看溥心畬的馬術，如果能控制得了就獻上。這時，溥心畬正在王府門外練馬。騎上這匹寬膊高指蹏、性烈難羈的栗色馬後，馬踔立不能止，抓緊韁繩，卻又掉了馬鞭。這種手忙腳亂的光景看在驃騎眼裡，便說：「世子果不能控臣馬也，請俟來年。」
第二年春天，驃騎依言前來獻馬，溥心畬形容那馬：「雞立而鹿聽，千里馬也。」
那位哈密王部屬，驃騎勇士，卻堅辭任何報酬：「臣在西陲，用此馬躡盜則獲，博較則勝，以斯擢驃騎而多金。從吾王修職貢，獻馬世子，寵莫厚焉。若立其貨也，孰與博金。」
溥心畬年幼腿短，騎到馬背上還踏不到腳蹬，只好縮短腳蹬，以待一試身手。次日平明，便到郊外校軍場縱轡飛馳。一群待命操演的禁衛軍，忽見一位少年騎著栗色馬絕塵奔驣，嘖嘖稱奇。幾位騎兵一時好勝心起，一面大聲喧叫，一面策馬猛追，環教場追了三轉，又跑過黃寺、土城，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。溥心畬暗喜自己真的得到了寶馬良駒。以後，數次與京中少年較勝於白雲觀的西坡，竟沒有人能跑過他的，見者無不讚嘆：「此驃騎馬也。」
辛亥事變那年八月，宣統皇帝遜位詔書頒布，溥心畬知道徒有千里馬，已無用武之地，只好依依不捨地把馬退還驃騎。自此驃騎與馬，跟隨哈密王出玉門關而去。民國四十八年，高齡六十四歲的溥心畬，追憶前塵，猶感慨無限的，畫驃騎馬圖，書《驃騎馬記》於其上。【註】
迄今為止，各種溥心畬的傳記中，咸以王家誠教授所著最具權威性，而其書中（該書於2002年初版問世）竟赫然在目詳細記述著看到本幅「驃騎馬圖」之事，如今我們竟然能見到書中所述作品之原件，何其有幸！而本件藏品原主人身分之不凡，更凸顯「驃騎馬圖」在溥心畬傳世類似作品中絕頂之珍的地位！
溥心畬自幼飽讀詩書，天賦超絕。慈禧太后曾贊言：「本朝靈氣都鍾於此童」。由於王孫的身份，溥心畬得以觀摹諸多御藏名畫，而深有所得。滿清宗室騎射教育是基本功夫，因此溥氏對馬有著特殊感情及深入觀察。隨國府渡臺後的舊王孫，以馬畫來抒發故國之思與遺民之懷，本幅工筆鞍馬體現了溥心畬觀察入微與精筆細繪的絕佳功力，是其渡臺後的精品。考心畬先生以相同稿本所繪驃騎馬，在台北故宮之寒玉堂故物中僅兩件，一為設色絹本（編號67），款字用行書，作於己亥二月二十四日（與本拍品同一年）；另一設色紙本（編號100），小楷書驃騎馬記，作於癸卯四月。然從前述台北故宮兩件再加上本拍品，仔細閱讀此三件驃騎馬圖中的款識文字，依其內容差異可知王家誠教授在著述中所提即本拍品，故其珍貴寶重不言而喻！
溥心畬藉《驃騎馬記》追憶前塵往事，自己雖是大清皇族血脈，然家、國已亡，空有雄心壯志亦只能付諸詩文書畫的感喟，無奈且傷懷伴隨著思念，縈繞久久不去……。
【註】：見王家誠著《溥心畬傳(增訂新版)》，(臺北，九歌出版社，2017年11月)，32 ~ 33頁。